他被稱爲“亡國昏君”,朱元璋多次敗在他手裏,卻能讓蘇州百姓燒香紀念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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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英宗至治元年,即1321年,是看上去天下大一統的大元王朝,已然危機四伏的年頭:朝政加速腐敗,各級衙門冗官扎堆,賦稅搜刮更是多如牛毛,特別是出名富庶的江南大地上,元朝的欽差官員們,更是打着覈查田土的旗號,紅了眼一般的刮錢,好些老百姓的祖墳甚至都被剷平,用以充做賦稅。“承平”景象下,各種民不聊生!
也正是這個民不聊生的年月裏,1321年8月23日,元朝的泰州興化白駒場地界,一戶窮苦鹽戶家庭有了自己的兒子。一個草根英雄的傳奇,也從此開始:就是這個窮鹽戶家的苦娃,多年後在中國東南掀起狂風暴雨,給了日薄西山的元王朝重重一拳。而在明代的各色演義小說裏,這位英雄也時常露臉,形象也時常固定:不單是呼風喚雨的梟雄,更是出名驕奢淫逸的昏君。甚至幾年前一部火爆的明代歷史劇裏,更完全把他塑造成草包套路。
這位頭頂了太多“昏君”“草包”光環的鹽戶子弟,名叫“張九四”的鹽戶子弟,就是元末農民戰爭時代,名號震動華夏的傳奇英雄,更是朱元璋開創大明朝的奮鬥道路上,一塊險些沒啃動的硬骨頭——吳王!
一:走私大佬
雖然在前些年一部狂飆收視率的朱元璋題材電視劇裏,作爲朱元璋勁敵的張士誠,完全淪爲了驕奢淫逸的吃貨形象。但至少三十二歲以前的張士誠,跟“吃貨”是絕不搭的,因爲那時的他,飯都常吃不飽。
出身鹽戶的張士誠,論起身份來,其實比貧農出身的明太祖朱元璋還苦。何爲鹽戶?由於元朝一年年坑爹的統治,國庫年年缺錢,爲了弄錢就濫發鹽引,不停從食鹽買賣裏刮錢。張士誠生活的泰州地區,大片良田更是年年變鹽鹼地,只能靠給官府運鹽賺錢餬口。張士誠家,就是這些苦鹽戶中的一員。
都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但放張士誠身上,卻是窮人的孩子早開竅。別看家裏窮讀書少,但張士誠天生一把力氣,出名運鹽的好手。但比身手更強的,卻是他無師自通的高情商,腦子出奇的活絡,走哪都能輕鬆拉攏一堆朋友,很快就鑽起元朝的管理漏洞,把販賣私鹽的生意做的有滋有味。就連好些官員都和他稱兄道弟。三十歲不到的年紀,就是泰興私鹽江湖上,名號無比響亮的大哥!
這得心應手的走私生意,不但迅速提高了張士誠家的生活水平,更叫張士誠的知名度刷刷看漲。因爲張士誠不單能賺錢,更能撒錢!平日給元朝官吏送紅包分好處,都是從來不眨眼,身邊小弟要用錢?只要自己腰包裏掏的出的,有多少就掏多少。哪怕沒多少交情的鄉親遇到困難,也是二話不說就有錢出錢。樂善好施的美名不脛而走,周邊好些鄉鎮的亡命徒們更是慕名而來,哪怕吃糠咽菜,也要跟他打江山。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位後來震驚東南的梟雄,恐怕會一直埋頭奮鬥在心愛的走私事業上,沒準還能熬成走私業界的大佬!可意外偏偏發生了:這個張士誠出生時就已經衰敗的元王朝,這時竟以衰敗到突破尺度。哪怕張士誠砸錢不手軟,元朝官吏的貪婪,卻更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尤其是管理鹽場的小吏丘義,更是貪得無厭,除了獅子大開口勒索,竟還打罵鹽戶的家眷。終於叫張士誠忍夠了:欺負老子只會走私是吧?老子造反了!
1553年正月,走私大佬張士誠,正式決定轉行:造反!拉起了平日和他出生入死運鹽的十八個弟兄,歃血爲盟之後,先跑到丘義家裏,把這個作惡多端的惡吏活活打死。一口惡氣剛出完,卻驚見身邊已經圍滿了數百名憤怒的圍觀鹽戶:你們別走啊,拉着俺們一起幹吧!
二:高郵奇蹟
於是,一場本來張士誠計劃的泄憤行動,竟然秒變成轟轟烈烈的大起義,百姓們積攢許久的怒火轟然爆發了,大批泰州當地的鹽場青年們紛紛拿起武器,嗷嗷叫着要跟着張士誠一起血拼。如此空前大場面,張士誠起初也蒙圈:那就先打打泰州試試?沒想到泰州瞬間就拿下。張士誠腦門冒汗了,那再打打高郵?高郵又是瞬間拿下。再清點下家當,部隊竟然都膨脹到一萬多人。難道成功就這麼簡單?張士誠稍稍鬆了口氣:那哥就稱王了,就先叫誠王吧!
事實證明,成功真沒這麼容易,趁着元朝疏忽颳了幾塊地皮的張士誠,1354年就招來了大考驗:元朝名臣脫脫親自率領的百萬精兵。而且這次脫脫高調南下,路上就放了話,別的造反勢力可以先放放,一定要先滅了張士誠。一個走私販子就敢稱王?不滅你滅誰!不但要滅你,而且高郵全城不許投降,城破後所有平民都要盡殺。就拿你給反賊們當榜樣!
張士誠的大考驗驟然來了:裝備精良的元軍,把小小高郵城圍的水泄不通,精銳阿速軍和精良火銃全排開,非要碾碎高郵城不可!但這麼個絕望時刻,起初嚇得冷汗直冒的張士誠,卻是終於冷靜下來。面對看上去必死的一戰,他似脫胎換骨般冷靜佈防,憑着多年的高情商,更是成功激起了全城死戰之心。結果本以爲輕鬆拿下的元軍,一下被打的頭破血流。高郵全城變成了鐵疙瘩,幾個月裏把元軍磕到寸步難行。就在脫脫急的抓狂時,元順帝的聖旨來了:別打了,您被皇上充軍了,快收拾行禮去西藏吧!
在張士誠的浴血堅持下,外加昏君元順帝的神助攻,原本要被夷爲平地的高郵之戰,這下神反轉:張士誠親自帶兵衝在前面,向着羣龍無首的百萬元軍發起決死反擊。元軍當場潰敗千里。高郵之戰,就這樣以中國戰爭史上以少勝多的奇蹟名義,載入史冊!
如果說高郵之戰以前的張士誠和他的部隊,只是滿臉懵懂的烏合之衆,那麼經歷慘烈的高郵大戰後,他們徹底升級了,昔日鹽戶組成的業餘武裝,更是被磨鍊成了鐵血精銳!之後不到兩年時間,他們就橫掃了富庶的江南地區,以蘇州爲大本營建立政權。到了1363年,手握富庶江南大地的張士誠,更高調自封吳王,事業如日中天!
三:永恆紀念
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人生的最大機會也來了:這正是強敵朱元璋與陳友諒爭天下的關鍵時刻,手裏有兵有錢的張士誠,正是坐山觀虎鬥的有力機會。可奇特的場面也發生了:坐擁蘇州地區的張士誠,開始驕奢淫逸,每天就喜歡歌舞享樂,明明文化水平不高,還籠絡了一羣文人詩文唱和。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都玩,就是不琢磨爭天下的事。
有他這一帶頭,他的部下們更是有樣學樣,比如女婿潘元韶,甚至還迷上了道教,帶兵上前線打仗,都還帶着一羣道士。其他的部下們,更是紛紛買田置地,明明還是殘酷的戰爭年代,卻都開始琢磨起了自家的小日子。
可是強敵朱元璋,哪裏能叫他如願過好日子。滅掉了陳友諒之後,果然不出意外,向着張士誠呼嘯殺來。錯失最好機會的張士誠,只能獨自面對實力空前膨脹的朱元璋。但即使這樣,苦守蘇州的張士誠,一如當年守高郵一樣,再次給了絕對優勢的對手以沉重打擊。朱元璋師老兵疲,甚至部下也紛紛喊撤兵,如果不是朱元璋鐵了心,張士誠差點就逃過一劫!可惜好運不會再來,朱元璋終於在付出了巨大代價後攻克蘇州,將張士誠,這個他爭天下路上一度抓狂的對手活捉。
而在江山喪盡的時刻,這位元末傳奇英雄,更用一種決絕的方式,回答了勝利者朱元璋:在被押送去南京見朱元璋的路上,他就一路絕食。而在到達南京的當天,更是慨然上吊自殺——我可以敗給你,但我絕對不向你屈服!
值得一提的是,書寫傳奇卻也犯過低級錯誤的張士誠,卻得到了蘇州當地百姓,至今虔誠的紀念:哪怕是張士誠最驕奢淫逸的歲月裏,他也從沒給百姓加派賦稅,更一心勸課農桑。明朝江南發達的經濟,最先就是他打的好家底。也正因如此,今天蘇州每年農曆七月三十日,民間虔誠供奉的九四香,就是對他綿延六個世紀的紀念。一柱香火,卻也證明一個真理:只有人民,纔可以公正評價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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