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魏晉風骨,譁衆取寵,聚衆胡吹,清談誤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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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兩千多年的封建王朝歷史中,正兒八經的儒家文化在大部分時間內都是官方的指導思想和行動指南,君主們都想把治下小民培養成“仁義禮智信,溫良恭謙讓”的仁人君子。(那是最高目標,其實最低目標是隻要他們不搗亂就行。)但是同時我們也不能否認的是,有這麼一個時期,有這麼一羣人物,是遊離於儒學之外的,他們做起事來特立獨行、怪異不羈,談起話來滔滔不絕、酣放恣肆,這就是後世被人們津津樂道的魏晉風骨,名士風流。

翻開魏晉的史書,我們可以發現,很多人物的列傳裏都有“容儀偉麗”,“不修小節”,“才藻美贍”,“風神高邁”,“容儀俊爽”,“善言玄理”,“風神秀異”之類的評語,給人的感覺彷彿是那時期發生了大規模的基因突變,然後造就出了一堆一堆不可勝數的帥哥俊男。那些身世高貴的“美男子們”除了給當時女性的眼球造成了無與倫比的震撼力之外,在他們身上,還有兩個突出的特徵,那就是另類和清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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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另類,就是當時的名士們用自己獨創的怪異行爲,去闡述“我走我的路,讓別人去說吧”這句話的哲學含義,這方面“竹林七賢”是開一代之風的偉大先驅。七賢之一的阮籍“傲然獨得,任性不羈”,他曾經與其美貌的嫂子出雙入對,有人指指點點,阮籍一翻白眼說:“世俗的禮教豈能管到我?”更能表現他另類的一件事情是,有一次,他聽說一戶人家的女兒不幸去世,雖然並不認識她的家人,但還是徑直闖到人家家裏大哭。(頗有點“想哭就哭,要哭的響亮”的風範。)

長江後浪推前浪,晉朝建立後,名士們像是受到了刺激,變得愈加另類起來。“日食萬錢”的宰相何曾特別尊重其妻子,每次與她相見時,都要先穿上正式的衣服,然後拿酒進屋,碰杯祝願。至於相見的頻率嘛,是一年之中不超過三次。何曾見一次老婆,搞得像拜見丈母孃一樣,放到今天會被人看成精神病,然而當時的人們卻都稱讚他的行爲是“君子之儀表”。

西晉滅亡後,司馬家族的殘餘力量在東南撐起了半邊天,雖然這時候漢人差不多到了亡國滅種的邊緣,但是貴族們擺譜胡鬧的優良傳統還是“幸運”的傳承了下來並被很好的發揚光大。

這就是魏晉風骨,譁衆取寵,聚衆胡吹,清談誤國 第2張

東晉建立後,樂安人光逸南下去投奔安東將軍胡毋輔之,他到了胡毋家的豪宅後,守門人不放他進去,因爲主人和謝鯤、阮放、畢卓、羊曼、桓彝、阮孚等一幫志同道合的大臣披頭裸體喝了好幾天的酒了。(那幫人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喝基情酒)光逸一聽就急了,酒癮大發,連忙鑽到狗洞裏向裏大叫:“我要喝酒!”胡毋輔之聽出了他的聲音,於是高興的把他拉進來,衆人喝酒如斯夫,不捨晝夜。(這八個酒暈子被時人羨慕的稱之爲“八伯”)都督荊益寧三州軍事的王忱則更爲厲害,按說作爲一員軍隊統帥,應該“披掛操練,日夜勤勉”纔是,不過我們這位王大將軍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經常趾高氣揚的“裸體而遊,三日不止”。(大家注意,裸遊的境界顯然比當代的裸奔要高出許多。)

當然了,並不是所有的名士都以另類而出名,所以尚有羞恥心的人必須掌握另一門高深的學問:清談。清談是魏晉時期貴族子弟的必修課,類似於現在的辯論會。清談是採取一對一單挑的方式,大家坐在胡牀上手拿麈尾(和拂塵差不多)娓娓而談。取勝的標準是:看誰能談的滔滔不絕,海闊天空,震懾世俗。談的內容是主要是玄學,什麼宇宙銀河天空大地人生陰陽的都可以談,唯獨不能談具體的事務,因爲那是“俗不可耐”的鄙陋之事。清談從社會功用方面來看,更像是一種毫無用處“屠龍之技”,因爲它“上不用於國,下無益於民”,就是一種高雅的胡說八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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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晉的太尉王衍是清談事業中的領軍人物。王衍“盛才美貌,明悟若神”,清談起來,“每捉玉柄麈尾,與手同色”,這副唬人的長相就能先在氣勢上壓倒對手三分;再加上他的口才也達到了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的高深造詣,號稱“口中雌黃”,所以歷次辯論都是無往而不利。擅長開大型清談會的王衍是當時世家大族的偶像級人物,“後進之士,莫不景慕放效”,很多人受到了他的感召和啓發,從此義無反顧的投身於清談事業中去,至於國計民生這類俗務,那就是愛誰誰管了。

永嘉之亂和五胡亂華後,倖存下來的中原貴族們搬遷到了江南,清談也隨之在東晉紮根,並取得了進一步的發展,東晉的首都健康就是清談重地。當時的名士如王導、王羲之、謝安等,無不是雅量非凡,妙善玄言的大家。在東晉,一個貴族要是不會唾沫橫飛般的清談,簡直就和現在不會說英語、用電腦一樣,一輩子也別想在清流名士中混出個名堂來了。

兩晉時期名士們的另類和清談其實是那時社會風氣的一個縮影,雖然魏晉風骨看起來令人嚮往和陶醉,但在那光鮮的表面下,更多的是貴族政治的極端腐敗,思想理論的空洞無物,人格品質的扭曲墮落和人民羣衆的悲慘困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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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想一下,如果一個王朝的精英階層都以譁衆取寵,聚衆胡吹爲能事,全然不顧施政愛民,保家衛國,那麼這個國家的下場可想而知。所以西晉有五胡亂華,“將相王侯連頸以受戮,後嬪妃主虜辱於戎卒”;東晉是內訌頻仍,“不思進取、主昏臣亂”。當然在末世之中,直接受害的還是下層的勞苦大衆。西晉末年,長安、洛陽等名城大邑“戶不盈百,牆宇頹毀,蒿棘成林”。東晉時期,全國人口僅僅是漢朝全盛時期的四分之一。“民風國勢如此”,魏晉“瘋”骨下的名士們若泉下有知,不知會做如何感想?

清談領袖王衍被少數民族首領石勒抓住後,在將死之前,不禁幡然省悟,悲從中來,顧而言曰:“嗚呼!吾曹雖不如古人,向若不祖尚浮虛,戮力以匡天下,猶可不至今日!” 這句話大概是對清談誤國這個詞語所蘊涵意義的最好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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