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三百二十 列傳第二百八原文鑑賞
本文已影響1.86W人
本文已影響1.86W人
◎外國一
○朝鮮
朝鮮,箕子所封國也。漢以前曰朝鮮。始爲燕人衛滿所據,漢武帝平之,置真番、臨屯、樂浪、玄菟四郡。漢末,有扶余人高氏據其地,改國號曰高麗,又曰高句麗,居平壤,即樂浪也。已,爲唐所破,東徙。後唐時,王建代高氏,兼併新羅、百濟地,徙居鬆嶽,曰東京,而以平壤爲西京。其國北鄰契丹,西則女直,南曰日本,元至元中,西京內屬,置東寧路總管府,盡慈嶺爲界。
明興,王高麗者王顓。太祖即位之元年遣使賜璽書。二年送還其國流人。顓表賀,貢方物,且請封。帝遣符璽郎偰斯齎詔及金印誥文封顓爲高麗國王,賜歷及錦綺。其秋,顓遣總部尚書成惟得、千牛衛大將軍金甲兩上表謝,並賀天壽節,因請祭服制度,帝命工部制賜之。惟得等辭歸,帝從容問:“王居國何爲?城郭修乎?兵甲利乎?宮室壯乎?”頓首言:“東海波臣,惟知崇信釋氏,他未遑也。”遂以書諭之曰:“古者王公設險,未嘗去兵。民以食爲天,而國必有出政令之所。今有人民而無城郭,人將何依?武備不修,則威弛;地不耕,則民艱於食;且有居室,無廳事,無以示尊嚴。此數者朕甚不取。夫國之大事,在祀與戎。苟闕斯二者,而徒事佛求福,樑武之事,可爲明鑑。王國北接契丹、女直,而南接倭,備禦之道,王其念之。”因賜之《六經》、《四書》、《通監》。自是貢獻數至,元旦及聖節皆遣使朝賀,歲以爲常。
三年正月命使往祀其國之山川。是歲頒科舉詔於高麗,顓表謝,貢方物,並納元所授金印。中書省言:“高麗貢使多齎私物入貨,宜徵稅;又多攜中國物出境,禁之便。”俱不許。五年表請遣子弟入太學,帝曰:“入學固美事,但涉海遠,不欲者勿強。”貢使洪師範、鄭夢周等一百五十餘人來京,失風溺死者三十九人,師範與焉。帝憫之,遣元樞密使延安答裏往諭入貢毋數。而顓復遣其門下贊成事姜仁裕來貢馬,其賀正旦使金湑等已先至,帝悉遣還。謂中書省臣曰:“高麗貢獻繁數,既困敝其民,而涉海復虞覆溺。宜遵古諸侯之禮,三年一聘。貢物惟所產,毋過侈。其明諭朕意。”
六年,顓遣甲兩等貢馬五十匹,道亡其二,甲兩以聞。及進,以私馬足之。帝惡其不誠,卻之。七年遣監門護軍周誼、鄭庇等來貢,表請每歲一貢,貢道從陸,由定遼,毋涉海,其貢物稱“送太府監”。中書省言:“元時有太府監,本朝未嘗有,言涉不誠。”帝命卻其貢。是歲顓爲權相李仁人所弒。顓無子,以寵臣辛肫之子禑爲子,於是仁人立禑。
八年,禑遣判宗簿事崔原來告哀,且言前有貢使金義殺朝使蔡斌,今嗣王禑已誅義,籍其家。帝疑其詐,拘原而遣使往祭弔。十年,使來請故王顓諡號,帝曰:“顓被殺已久,今始請諡,將假吾朝命,鎮撫其民,且掩其弒逆之跡,不可許。前所留使者,其遣之。”於是釋原歸。其夏,復遣周誼貢馬及方物,卻不受。冬,又遣使賀明年正旦。帝曰:“高麗王顓被弒,奸臣竊命,《春秋》之義,亂臣必誅,夫又何言。第前後使者皆稱嗣王所遣,中書宜遣人往問嗣王如何,政令安在。若政令如前,嗣王不爲羈囚,則當依前王言,歲貢馬千匹,明年貢金百斤、銀萬兩、良馬百、細布萬,仍悉送還所拘遼東民,方見王位真而政令行,朕無惑已。否則弒君之賊,必討無赦。”
十一年四月,禑覆命誼來貢。十二年敕遼東守將潘敬、葉旺等謹飭邊備。其冬,禑遣李茂芳等來貢,以不如約卻之。十三年,遼東送高麗使誼至京師,帝敕敬等曰:“高麗弒君,又殺朝使,前堅請入貢又不如期,今遣誼來,以虛文飾詐,他日必爲邊患。自今來者,其絕勿通。”因留誼於京師。十六年來貢,卻之,命禮部責其朝貢過期、陪臣侮慢之罪;誠欲聽約者,當以前五歲違約不貢之物並至。十七年六月,禑遣司僕正崔涓、禮儀判書金進宜貢馬二千匹。且言金非地所產,願以馬代輸,餘皆如約。遼東守將唐勝宗爲之請,帝許之。然請顓諡號,襲王爵,未允也。
十八年正月,貢使至。帝諭禮臣曰:“高麗屢請約束,朕數不允,而其請不已,故索歲貢以試其誠僞,非以此爲富也。今既聽命,宜損其貢數,令三年一朝,貢馬五十匹。至二十一年正旦乃貢。”七月,禑上表請襲爵,並請故王諡。命封禑爲高麗國王,賜故王顓諡恭愍。
十九年二月遣使貢布萬匹、馬千匹。九月,表賀,貢方物。其後貢獻輒逾常額,且未嘗至三年也。冬,詔遣指揮僉事高家奴以綺布市馬於高麗。二十年三月,高家奴還,陳高麗表辭馬直,帝敕如數償之。先是,元末遼、沈兵起,民避亂,轉徙高麗。至是因市馬,帝令就索之,遂以遼、沈流民三百餘口來歸。十二月命戶部諮高麗王:“鐵嶺北,東西之地,舊屬開元者,遼東統之。鐵嶺之南,舊屬高麗者,本國統之。各正疆境,毋侵越。”
二十一年四月,禑表言,鐵嶺之地實其世守,乞仍舊便。帝曰:“高麗舊以鴨綠江爲界,今飾辭鐵嶺,詐僞昭然。其以朕言諭之,俾安分,毋生釁端。”八月,高麗千戶陳景來降,言:“是年四月,禑欲寇遼東,使都軍相崔瑩、李成桂繕兵西京。成桂使陳景屯艾州,以糧不繼退師。王怒,殺成桂之子。成桂還兵攻破王城,囚王及瑩。”景懼及,故降。帝敕遼東嚴守備,仍遣人偵之。十月,禑請遜位於其子昌。帝曰:“前聞其王被囚,此必成桂之謀,姑俟之以觀變。”
二十二年,權國事昌奏乞入朝,帝不許。是歲,成桂廢昌,而立定昌國院君瑤。二十三年正月遣使來告。二十四年三月詔市馬高麗。八月,權國事瑤進所市馬千五百匹。帝曰;“三韓君臣悖亂,二紀於茲。今王瑤嗣立,乃王氏苗裔,宜遣使勞之。”十二月,瑤遣其子奭朝賀明年正旦。奭未歸而成桂自立,遂有其國,瑤出居原州。王氏自五代傳國數百年,至是絕。
二十五年九月,高麗知密直司事趙胖等持國都評議司奏言:“本國自恭愍王薨,無嗣,權臣李仁人以辛肫子禑主國事,昏暴好殺,至欲興師犯邊,大將李成桂以爲不可而回軍。禑負罪惶懼,遜位於子昌。國人弗順,啓請恭愍王妃安氏擇宗親瑤權國事。已及四年,昏戾信讒,戕害勳舊,子奭癡騃不慧,國人謂瑤不足主社稷。今以安氏命,退瑤於私第。王氏子姓無可當輿望者,中外人心鹹系成桂。臣等與國人耆老共推主國事,惟聖主俞允。”帝以高麗僻處東隅,非中國所治,令禮部移諭:“果能順天道,合人心,不啓邊釁,使命往來,實爾國之福,我又何誅。”冬,成桂聞皇太子薨,遣使表慰,並請更國號。帝命仍古號曰朝鮮。
二十六年二月遣使進馬九千八百餘匹,命運紵絲綿布一萬九千七百餘匹酬之。六月表謝,貢馬及方物,並上前恭愍王金印,請更己名曰旦。從之。是月,遼東都指揮使司奏,朝鮮國招引女直五百餘人,潛渡鴨綠江,欲入寇。乃遣使敕諭,示以禍福。旦得敕,惶懼陳謝,上貢,並械送逋逃軍民三百八十餘人至遼東。
二十七年,旦遣子入貢。二十八年遣使柳珣賀明年正旦。帝以表文語慢,詰責之。珣言表文乃門下評理鄭道傳所撰,遂命逮道傳,釋珣歸。二十九年送撰表人鄭總等三人至,雲表實總等所撰,道傳病不能行。帝以總等亂邦構釁,留不遣。三十年冬,復以表涉譏訕,拘其使。建文初,旦表陳年老,以子芳遠襲位。許之。
成祖立,遣官頒即位詔。永樂元年正月,芳遠遣使朝貢。四月復遣陪臣李貴齡入貢,奏芳遠父有疾,需龍腦、沈香、蘇合、香油諸物,齎布求市。帝命太醫院賜之,還其布。芳遠表謝,因請冕服書藉。帝嘉其能慕中國禮,賜金印、誥命、冕服、九章、圭玉、珮玉,妃珠翠七翟冠、霞帔、金墜,及經籍彩幣表裏。自後貢獻,歲輒四五至焉。
二年十二月詔立芳遠子禔爲世子,從其請也。五年十二月,貢馬三千匹至遼東,命戶部運絹布萬五千匹償之。六年,世子禔來朝,賜織金文綺。及歸,帝親制詩賜之。時朝鮮納女後宮,立爲妃嬪者四人。其秋,遣陪臣鄭擢來告其父旦之喪。命官弔祭,賜諡康獻。
十六年奏世子禔不肖,第三子祹孝弟力學,國人所屬,請立爲嗣,詔聽王所擇。因上表謝,並陳己年老,請以祹理國事。命光祿少卿韓確、鴻臚丞劉泉封祹爲朝鮮國王。時帝已遷北都,朝鮮益近,而事大之禮益恭,朝廷亦待以加禮,他國不敢望也。
二十年,芳遠卒,賜諡恭定。二十一年七月,祹請立嫡子珦爲世子,從之。先是,敕祹貢馬萬匹,至是如數至,賜白金綺絹。
宣德二年三月遣中官賜白金紵紗,別敕進馬五千匹,資邊用。九月如數至。四年祹賜書:“珍禽異獸,非朕所貴,其勿獻。”後又敕祹:“金玉之器,非爾國所產,宜止之,土物效誠而已。”八年,祹奏遣子弟詣太學或遼東學,帝不許,賜《五經》、《四書》、《性理》、《通鑑綱目》諸書。
正統元年三月放朝鮮婦女金黑等五十三人還其國。金黑等自宣德初至京師,至是遣中官送回。三年八月賜祹遠遊冠、絳紗袍、玉佩、赤舄。先是,建州長童倉避居朝鮮界,已復還建州。朝鮮言:“昔以窮歸臣,臣遇之善。今負恩還建州李滿住所,慮其同謀擾邊。”建州長言,所部爲朝鮮追殺,阻留一百七十餘家。五年詔祹還之。七年五月諭祹曰:“鴨綠江一帶東寧等衛,密邇王境,中多細人逃至王國,或被國人誘脅去者,無問漢人、女直,至即解京。”初,瓦剌密令女直諸部誘朝鮮,使背中國。祹拒之,白其事於朝。帝嘉其忠,敕獎之,並賜彩幣。九年春,倭寇犯邊,祹命將擒獲五十餘人,械送京師。十年又獲餘黨來獻。帝連敕獎諭,賜賚加等。十三年冬,命使調發朝鮮及野人女直兵會遼東,徵北寇。時英宗北狩,郕王即位,遣官頒詔於其國。
景泰元年貢馬五百匹。奏稱奉敕辦馬二三萬匹,比因鄰寇構釁,馬畜踣斃,一時未能。詔曰:“寇今少息。馬已至者,償其直。未至者,止勿貢。”是年夏,祹卒,賜弔祭,諡莊憲,封子珦爲國王。會遼東奏報開原、瀋陽有寇入境,掠人畜,系建州、海西、野人女直頭目李滿住等爲嚮導,因諭珦相爲掎角截殺之。其秋,續貢馬千五百餘匹。賜冕服,並償其直。冬又賜珦及妃權氏誥命,封其子弘暐爲世子。二年冬,以建州頭目潛與朝鮮通,戒珦絕其使。三年秋,珦卒,來告哀。遣中官往弔祭,賜諡恭順,命子弘暐嗣立。弘暐立三年,以年幼且嬰夙疾,請以叔瑈權國事。七年上表遜位,乃封瑈爲國王。瑈請立子暲爲世子,從之。
天順三年,邊將奏,有建州三衛都督私與朝鮮結,恐爲中國患。因敕瑈毋作不靖,貽後悔。瑈疏辨,復諭曰:“宣德、正統年間,以王國與彼互相侵掠,敕解怨息兵,初不令交通給賞授官也。彼既受朝廷官職,王又加之,是與朝廷抗也。王素秉禮義,何爾文過飾非?後宜絕私交,以全令譽。”四年復諭瑈曰:“王奏毛憐衛都督郎卜兒哈通謀煽亂,已置之法。夫法止可行於國中,豈得加於鄰境。郎卜兒哈有罪,宜奏朝廷區處。今輒行殺害,何怪其子阿比車之思復仇也。聞阿比車之母尚在,宜急送遼東都司,令阿比車領回,以解仇怨。”五年,建州衛野人至義州殺掠,瑈奏乞朝命還所掠。兵部議:“朝鮮先嚐誘殺郎卜兒哈,繼又誘致都指揮兀克,縱兵掠其家屬。今野人實系復仇,宜諭朝鮮,寇盜之來皆自取,惟守分安法,庶弭邊釁。”從之。
成化元年冬,陪臣李門炯來朝,卒於道。命給棺賜祭,並賜彩幣慰其家。時朝鮮頻貢異物,三年春,敕諭瑈修常貢,勿事珍奇。是時朝廷用兵徵建州,敕瑈助兵進剿。瑈遣中樞府知事康純統衆萬餘渡鴨綠、潑豬二江,攻破九獮府諸寨,斬獲多。
四年正月遣官來獻俘。詔從厚賚,敕獎諭之。是年,瑈卒,賜諡惠莊。遣太監鄭同、崔安封世子晄爲王,給妃韓氏誥命。既行,巡按遼東御史侯英奏曰:“遼東連年被寇,瘡痍未起,今復禾稼不登,軍民乏食。太監鄭同等隨從人員所過驛騷。臣考先年曾於翰林院中,選有學行文望者出使。今同、安俱朝鮮人,墳墓宗族皆在,見其國王,不免屈節,殊褻中國體。乞寢成命,或翰林,或給事中及行人內推選一員,往使爲便。”帝曰:“英所言良是。自後賞賚遣內臣,其冊封正副使,選廷臣有學行者。”
六年,晄病篤,以所生子幼,命其兄故世子暲女子娎子權國事,遣陪臣以聞。及卒,賜諡襄悼,命娎嗣位,娎妻韓氏封王妃。十年追贈娎父世子暲爲國王,諡懷簡,母韓氏爲王妃,從所請也。
十一年四月,娎奏建州野人糾聚毛憐等衛侵擾邊境不已,乞朝命戒飭。十二年十月,娎爲繼妻尹氏請封,賜誥命冠服。時禁外國互市兵器,娎奏:“小邦北連野人,南鄰倭島,五兵之用,不可缺一。而弓材所需牛角,仰於上國。高皇帝時嘗賜火藥、火炮,今望特許收買弓角,不與外番同禁。”兵部議歲市弓角五十,後以不足於用,請無限額,詔許倍市。
十五年十月命娎出兵夾擊建州女直。娎遂遣右贊成魚有沼率兵至滿浦江,以水泮後期。復遣左議政尹弼商、節度使金嶠等渡江進剿。十六年春遣陪臣來獻捷,帝命內官齎敕獎其能繼先烈,賜金幣,領兵官賞賚如例。後使還,遣其臣許熙伴送。熙歸至開州,建州騎二千邀之,掠其從卒三十餘人,馬二百三十餘匹,他所亡物稱是。奏聞,英國公張懋、吏部尚書尹旻等以遼東連年用兵,未可輕動,宜以此意諭娎。敕遼東守臣整飭邊備,更令譯者窮究所掠,期在必得,仍賜熙白金彩幣慰安之。
十七年,娎奏繼妃尹氏失德,廢置,乞更封副室尹氏。從之。十九年四月封娎長子忄隆爲世子。
弘治七年十二月,娎卒,賜諡康靖。明年四月,封忄隆爲國,妻慎氏爲王妃。十二年,忄隆奏:“本國人屢有違禁匿海島,誘引軍民,漸至滋蔓。乞許本國自行搜刷。其繫上國地方,請敕官追捕。”時遼東守臣亦奏如忄隆言,報可。十五年冬,封忄隆長子〈皇頁〉爲世子。
正德二年,忄隆以世子〈皇頁〉夭亡,哀慟成疾,奏請以國事付其弟懌,其國人復奏請封懌。禮部議命懌權理國事,俟忄隆卒乃封。既,陪臣盧公弼等以朝貢至京,復請封懌,廷議不允。十二月,忄隆母妃奏懌長且賢,堪付重寄。於是禮部奏:“忄隆以痼疾辭位,懌以親弟承託,接受既明,友愛不失。通國臣民舉無異詞,宜順其請。”上乃允懌嗣位,遣中官敕封,並賜其妃尹氏誥命。初,成桂之自立也,與宰相李仁人本異族。永樂間,降祭海嶽祝文,稱成桂爲仁人子,而《祖訓》亦載仁人子成桂更名旦。後成桂子芳遠奏辨,太宗許令改正。至是修《大明會典》,仍列《祖訓》於朝鮮國。貢使市以歸,懌上疏備陳世系,辨先世無弒逆事,乞改正。禮部議:“《會典》詳載本朝制度,事涉外國,疑似之際,在所略。況成桂得國出皇祖命,其不繫仁人後,太宗詔可徵,宜從其請。”詔曰:“可。”
十五年冬,命內官封懌子峼爲世子,賜懌金帛珠玉,令括取異物及童男女以進。十六年,世宗即位,禮官言:“天子初踐祚,宜正中國之體,絕外裔狎侮之端。請諭懌非朝廷意,召內臣還,毋有所索取。”帝從之。
嘉靖二年八月,以俘獲倭夷來獻,並送還中國被掠八人。賜白金錦紵。
八年八月,陪臣柳溥上言:國祖李旦系本國全州人。二十八世祖瀚仕新羅爲司空。新羅亡,六世孫兢休入高麗。十三世孫安社仕元爲南京千戶所達魯花赤。元季兵興,安曾孫子春與男成桂避地東遷。至正辛丑,當恭愍王之十年,有紅巾賊入境,成桂擊賊有功,授武班職事,時尚未知名。恭愍無嗣,陰蓄寵臣辛肫之子禑爲子,晚爲嬖臣洪倫、內豎崔萬生所弒。權臣李仁人誅倫、萬生而立禑,擢成桂爲門下侍中。禑遣成桂侵遼東,成桂不從,返兵。禑懼,遜位於子昌。昌以僞姓見黜,復立王氏裔定昌君瑤,竄仁人於外。瑤復不道,國人戴成桂,請於高皇帝,立爲王,更名旦,贍瑤別邸,終其身,實未嘗爲弒。前永樂、正德間屢經奏請,俱蒙俞允,而迄未改正。今遇重修《會典》,乞賜昭雪。”詔送史館編纂。
十八年二月,睿宗祔太廟,配享明堂禮成,懌表賀。帝特御奉天門引見,賜宴禮部。
二十三年冬,懌卒。二十四年正月來訃,賜諡恭僖。詔立其子峼。峼未逾年卒,賜諡榮靖。九月,峼弟權國事峘遣使謝祭諡,並請襲封,詔許之。
二十五年,峘遣使送下海番人六百餘至邊,賜金幣。二十六年正月,峘諮稱:“福建人從無泛海至本國者,因往日本市易,爲風所漂,前後共獲千人以上,皆挾軍器貨物,致中國火炮亦爲倭有,恐起兵端。”詔:“頃年沿海奸民犯禁,福建尤甚,往往爲外國所獲,有傷國體。海道官員令巡按御史察參。仍賜王銀幣,以旌其忠。”
三十一年冬,以洪武、永樂間所賜樂器敝壞,奏求律管,更乞遣樂官赴京校習,許之。
三十五年五月有倭船四自浙、直敗還,漂入朝鮮境。峘遣兵擊殲之,得中國被俘及助逆者三十餘人來獻,因賀冬至節,帝賜璽書褒諭。三十八年十一月奏:“今年五月,有倭寇駕船二十五隻來抵海岸,臣命將李鐸等剿殺殆盡,獲中國民陳春等三百餘人,內招通倭嚮導陳得等十六人,俱獻闕下。”復降敕獎勵,厚賚銀幣,並賜鐸等有差。
四十二年九月,峘覆上書辨先世非李仁人後,今修《會典》雖蒙釐正,乞著始祖旦、父子春之名,帝令附錄《會典》。
隆慶元年六月遣官頒即位詔。時帝將幸太學,來使乞留觀禮,許之。是年冬,峘卒,賜諡恭憲,命其侄昖襲封。
萬曆元年正月上穆宗尊諡、兩宮徽號禮成,昖表賀,獻方物馬匹。時昖屢請賜《皇明會典》,爲其先康獻王旦雪冤。十六年正月,《會典》成,適貢使愈泓在京,請給前書,以終前命。許之。十七年十一月,陪臣奇芩等入賀冬至,奏稱本年六月,大琉球國船遭風至海岸,所有男婦合解京,給文放歸。從之。
十九年十一月奏,倭酋關白平秀吉聲言明年三月來犯,詔兵部申飭海防。平秀吉者,薩摩州人,初隨倭關白信長。會信長爲其下所弒,秀吉遂統信長兵,自號關白,劫降六十餘州。朝鮮與日本對馬島相望,時有倭夷往來互市。二十年夏五月,秀吉遂分渠帥行長、清正等率舟師逼釜山鎮,潛渡臨津。時朝鮮承平久,兵不習戰,昖又湎酒,弛備,猝島夷作難,望風皆潰。昖棄王城,令次子琿攝國事,奔平壤。已,復走義州,願內屬。七月,兵部議令駐札險要,以待天兵;號召通國勤王,以圖恢復。而是時倭已入王京,毀墳墓,劫王子、陪臣,剽府庫,八道幾盡沒,旦暮且渡鴨綠江,請援之使絡繹於道。廷議以朝鮮爲國藩籬,在所必爭。遣行人薛潘諭昖以興復大義,揚言大兵十萬且至。而倭業抵平壤,朝鮮君臣益急,出避愛州。遊擊史儒等率師至平壤,戰死。副總兵祖承訓統兵渡鴨綠江援之,僅以身免。中朝震動,以宋應昌爲經略。八月,倭入豐德等郡,兵部尚書石星計無所出,議遣人偵探之,於是嘉興人沈惟敬應募。惟敬者,市中無賴也。是時秀吉次對馬島,分其將行長等守要害爲聲援。惟敬至平壤,執禮其卑。行長紿曰:“天朝幸按兵不動,我不久當還。以大同江爲界,平壤以西盡屬朝鮮耳。”惟敬以聞。廷議倭詐未可信,乃趣應昌等進兵。而星頗惑於惟敬,乃題署遊擊,赴軍前,且請金行間。十二月,以李如鬆爲東征提督。明年正月,如鬆督諸將進戰,大捷於平壤。行長渡大同江,遁還龍山。所失黃海、平安、京畿、江原四道並復,清正亦遁還王京。如鬆既勝,輕騎趨碧蹄館,敗,退駐開城。事具《如鬆傳》。
初,如鬆誓師,欲斬惟敬,以參軍李應試言而止。至是敗,氣縮,而應昌急圖成功,倭亦乏食有歸志,因而封貢之議起。應昌得倭報惟敬書,乃令遊擊周弘謨同惟敬往諭倭,獻王京,返王子,如約縱歸。倭果於四月棄王城遁。時漢江以南千有餘裏朝鮮故土復定,兵部言宜令王還國居守,我各鎮兵久疲海外,以次撤歸爲便。詔可。應昌疏稱:“釜山雖瀕海南,猶朝鮮境,有如倭覘我罷兵,突入再犯,朝鮮不支,前功盡棄。今撥兵協守爲第一策,即議撤,宜少需,俟倭盡歸,量留防戍。”部議留江浙兵五千,分屯要害,仍諭昖搜練軍實,毋恃外援。已而沈惟敬歸自釜山,同倭使來請款,而倭隨犯鹹安、晉州,逼全羅,聲復漢江以南,以王京、漢江爲界。如鬆計全羅饒沃,南原府尤其咽喉,乃命諸將分守要害。已,倭果分犯,我師並有斬獲。兵科給事中張輔之、遼東都御史趙耀皆言款貢不可輕受。七月,倭從釜山移西生浦,送回王子、陪臣。時師久暴露,聞撤,勢難久羈。應昌請留劉綎川兵,吳惟忠、駱尚志等南兵,合薊、遼兵共萬六千,聽綎分佈尚之大丘,月餉五萬兩,資之戶兵二部。先是,發帑給軍費,已累百萬。廷臣言虛內實外非長策,請以所留川兵命綎訓練,兵餉令本國自辦。於是詔撤惟忠等兵,止留綎兵防守。諭朝鮮世子臨海君珒居全慶,以顧養謙爲經略。九月,昖以三都既復,疆域再造,上表謝恩。然時倭猶據釜山也,星益一意主款。九月,兵部主事曾偉芳言:“關白大衆已還,行長留待。知我兵未撤,不敢以一矢加遺。欲歸報關白卷土重來,則風不利,正苦冬寒。故款亦去,不款亦去。沈惟敬前於倭營講購,鹹安、晉州隨陷,而俗恃款冀來年不攻,則速之款者,正速之來耳。故款亦來,不款亦來。宜令朝鮮自爲守,弔死問孤,練兵積粟,以圖自強。”帝以爲然,因敕諭昖者甚至。
二十二年正月,昖遣金晬等進方物謝恩。禮部郎中何喬遠奏:“晬涕泣言倭寇猖獗,朝鮮束手受刃者六萬餘人。倭語悖慢無禮,沈惟敬與倭交通,不雲和親,輒曰乞降。臣謹將萬曆十九年中國被掠人許儀所寄內地書、倭夷答劉綎書及歷年入寇處置之宜,乞特敕急止封貢。”詔兵部議。時廷臣交章,皆以罷封貢、議戰守爲言。八月,養謙奏講貢之說,貢道宜從寧波,關白宜封爲日本王,諭行長部倭盡歸,與封貢如約。九月,昖請許保國。帝乃切責羣臣阻撓,追褫御史郭實等。詔小西飛入朝,集多官面議,要以三事:一,勒倭盡歸巢;一,既封不與貢;一,誓無犯朝鮮。倭俱聽從,以聞。帝復諭於左闕,語加周復。十二月,封議定,命臨淮侯李宗城充正使,以都指揮楊方亨副之,同沈惟敬往日本,王給金印,行長授都督僉事。
二十三年九月,昖奏立次子琿爲嗣。先是,昖庶長子臨海君珒陷賊中,驚憂成疾,次子光海君琿收集流散,頗著功績,奏請立之。禮部尚書範謙言繼統大義,長幼定分,不宜僣差,遂不許。至是復奏,引永樂間恭定王例上請,禮臣執奏,不從。二十四年五月,昖復疏請立琿,禮部仍執不可,詔如議。時國儲未建,中外恫疑,故尚書範謙於朝鮮易封事三疏力持雲。
九月,封使至日本。先是,沈惟敬抵釜山,私奉秀吉蟒玉、翼善冠、地圖、武經、良馬。而李宗城以貪淫爲倭守臣所逐,棄璽書夜遁。事聞,逮問。乃以方亨充正使,加惟敬神機營銜副之。及是奉冊至,關白怒朝鮮王子不來謝,止遣二使奉白土綢爲賀,拒其使不見,語惟敬曰:“若不思二子、三大臣、三都、八道悉遵天朝約付還,今以卑官微物來賀,辱小邦邪?辱天朝邪?且留石曼子兵於彼,候天朝處分,然後撤還。”翌日奉貢,遣使齎表文二道,隨冊使渡海至朝鮮。廷議遣使於朝鮮,取表文進驗,其一謝恩,其一乞天子處分朝鮮。
初,方亨詭報去年從釜山渡海,倭於大版受封,即回和泉州。然倭方責備朝鮮,仍留兵釜山如故,謝表後時不發,方亨徒手歸。至是,惟敬始投表文,案驗潦草,前折用豐臣圖書,不奉正朔,無人臣禮。而寬奠副總兵馬楝報清正擁二百艘屯機張營。方亨始直吐本末,委罪惟敬,並呈石星前後手書。帝大怒,命逮石星、沈惟敬案問。以兵部尚書邢玠總督薊、遼;改麻貴爲備倭大將軍,經理朝鮮;僉都御史楊鎬駐天津,申警備;楊汝南、丁應泰贊畫軍前。
五月,玠至遼。行長建樓,清正布種,島倭窖水,索朝鮮地圖,玠遂決意用兵。麻貴望鴨綠江東發,所統兵僅萬七千人,請濟師。玠以朝鮮兵惟嫺水戰,乃疏請募兵川、浙,並調薊、遼、宣、大、山、陝兵及福建、吳淞水師,劉綎督川、漢兵聽剿。貴密報候宣、大兵至,乘倭未備,掩釜山,則行長擒,清正走。玠以爲奇計,乃檄楊元屯南原,吳惟忠屯忠州。
六月,倭數千艘泊釜山,戮朝鮮郡守安弘國,漸逼梁山、熊川。惟敬率營兵二百,出入釜山。玠陽爲慰藉,檄楊元襲執之,縛至貴營,惟敬執而嚮導始絕。七月,倭奪梁山、三浪,遂入慶州,侵閒山。統制元均兵潰,遂失閒山。閒山島在朝鮮西海口,右障南原,爲全羅外藩,一失守則沿海無備,天津、登、萊皆可揚帆而至。而我水兵三千甫抵旅順,閒山破,經略檄守王京西之漢江、大同江,扼倭西下,兼防運道。
八月,清正圍南原,乘夜猝攻,守將楊元遁。時全州有陳愚衷,去南原僅百里,南原告急,愚衷不敢救,聞已破,棄城走。麻貴遣遊擊牛伯英赴援,與愚衷合兵,屯公州。倭遂犯全慶,逼王京。王京爲朝鮮八道之中,東阻烏嶺、忠州,西則南原、全州,道相通。自二城失,東西皆倭,我兵單弱,因退守王京,依險漢江。麻貴請於玠欲棄王京退守鴨綠江。海防使蕭應宮以爲不可,自平壤兼程趨王京止之。麻貴發兵守稷山,朝鮮亦調都體察使李元翼由烏嶺出忠清道遮賊鋒。玠既身赴王京,人心始定。玠召參軍李應試問計,應試請問廟廷主畫云何。玠曰:“陽戰陰和,陽剿陰撫,政府八字密畫,無泄也。應試曰:“然則易耳。倭叛以處分絕望,其不敢殺楊元,猶望處分也。直使人諭之曰沈惟敬不死,則退矣。”因請使李大諫於行長,馮仲纓於清正,玠從之。九月,倭至漢江,楊鎬遣張貞明持惟敬手書往,責其動兵,有乖靜候處分之實。行長、正成亦尤清正輕舉,乃退屯井邑。麻貴遂報青山、稷山大捷。蕭應宮揭言:“倭以惟敬手書而退,青山、稷山並未接戰,何得言功?”玠、鎬怒,遂劾應宮恇怯,不親解惟敬,並逮。
十一月,玠徵兵大集,帝發帑金犒軍,賜玠尚方劍,而以御史陳效監其軍。玠大會諸將,分三協。鎬同貴率左右協,自忠州、烏嶺向東安,趨慶州,專攻清正。使李大諫通行長,約勿往援。復遣中協屯宜城,東援慶州,西扼全羅。以餘兵會朝鮮合營,詐攻順天等處,以牽制行長東援。十二月,會慶州。麻貴遣黃慶賜賄清正約和,而率大兵奄至其營。時倭屯蔚山,城依山險,中一江通釜寨,其陸路由彥陽通釜山。貴欲專攻蔚山,恐釜倭由彥陽來援,乃多張疑兵,又遣將遏其水路,遂進逼倭壘。遊擊擺寨以輕騎誘倭入伏,斬級四百餘,獲其勇將,乘勝拔兩柵。倭焚死者無算,遂奔島山,連築三寨。翌日,遊擊茅國器統浙兵先登,連破之,斬獲甚多,倭堅壁不出。島山視蔚山高,石城堅甚,我師仰攻多損傷。諸將乃議曰:“倭艱水道,餉難繼,第坐困之,清正可不戰縛也。”鎬等以爲然,分兵圍十日夜,倭飢甚,僞約降緩攻。俄行長援兵大至,將繞出軍後。鎬不及下令,策馬西奔,諸軍皆潰。遂撤兵還王京,士卒物故者二萬。上聞之,震怒。乃罷鎬聽勘,以天津巡撫萬世德代。事詳《鎬傳》。
二十六年正月,邢玠以前役乏水兵無功,乃益募江南水兵,議海運,爲持久計。二月,都督陳璘以廣兵,劉綎以川兵,鄧子龍以浙、直兵先後至。玠分兵三協,爲水陸四路,路置大將。中路如梅,東路貴,西路綎,水路璘,各守汛地,相機行剿。時倭亦分三窟。東路則清正,據蔚山。西路則行長,據粟林、曳橋,建砦數重。中路則石曼子,據泗州。而行長水師番休濟餉,往來如駛。我師約日並進,尋報遼陽警,李如鬆敗沒,詔如梅還赴之,中路以董一元代。
當應泰之劾鎬也,昖請回乾斷,崇勵鎮撫,以畢征討。上不許。又應泰曾以築城之議爲鎬罪案,謂堅城得志,啓朝鮮異日之患,於是昖奏辨。帝曰:“連年用兵發餉,以爾國素效忠順故也,毋以人言自疑。”
九月,將士分道進兵,劉綎進逼行長營,約行長爲好會。翌日,攻城,斬首九十二。陳璘舟師協堵擊,毀倭船百餘。行長潛出千餘騎扼之,綎不利,退,璘亦棄舟走。麻貴至蔚山,頗有斬獲,倭僞退誘之。貴入空壘,伏兵起,遂敗。董一元進取晉州,乘勝渡江,連毀二寨。倭退保泗州老營,鏖戰下之,前逼新寨。寨三面臨江,一面通陸,引海爲濠,海艘泊寨下千計,築金海、固城爲左右翼。十月,董一元遣將四面攻城,用火器擊碎寨門,兵競前拔柵。忽營中火藥崩,煙焰漲天。倭乘勢衝擊,固城倭亦至,兵遂大潰,奔還晉州。帝聞,命斬二遊擊以徇,一元等各帶罪立功。是月,福建都御史金學曾報七月九日平秀吉死,各倭俱有歸志。十一月,清正發舟先走,麻貴遂入島山、酉浦,劉綎攻奪曳橋。石曼子引舟師救行長,陳璘邀擊敗之。諸倭揚帆盡歸。自倭亂朝鮮七載,喪師數十萬,糜餉數百萬,中朝與屬國迄無勝算,至關白死而禍始息。
二十七年閏四月,以平倭詔告天下,又敕諭昖曰:“倭奴平秀吉肆爲不道,蹂躪爾邦。朕念王世篤忠貞,深用憫惻。七年之中,日以此賊爲事。始行薄伐,繼示包容,終加嚴討。蓋不殺乃天之心,而用兵非予得已。安疆靖亂,宜取蕩平。神惡兇盈,陰殲魁首,大師乘之,追奔逐北,鯨鯢盡戮,海隅載清,捷書來聞,憂勞始釋。惟王雖還舊物,實同新造,振凋起敝,爲力倍艱。倭雖遁歸,族類尚在。茲命邢玠振旅歸京,量留萬世德等分佈戍守。王宜臥薪嚐膽,無忘前恥,惟忠惟孝,纘紹前休。”五月,玠條陳東征善後事宜十事。一,留戍兵,馬步水陸共計三萬四千有奇,馬三千匹。一,定月餉,每年計銀九十一萬八千有奇。一,定本色,合用米豆,分派遼東、天津、山東等處,每年十三萬石。一,留中路海防道。一,裁餉司。一,重將領。一,添巡捕。一,分汛地。一,議操練。一,責成本國。廷臣議:“數年疲耗,今始息肩,自宜內固根本,不當更爲繁費。況彼國兵荒之後,不獨苦倭之擾,兼苦我兵。故今日善後事宜,仍當商之彼國,先量彼餉之贏絀,始可酌我兵之去留。至於增買馬匹,添補標兵,創立巡捕,及至管餉府佐,悉宜停止。”帝命督撫會同國王酌奏。八月,昖獻方物,助大工,褒賞如例。十月,請留水兵八千,以資戍守。其撤回官兵,駐札遼陽備警。二十八年四月請將義州等倉遺下米豆運回遼陽。戶部議:“輸運維艱,莫若徑與彼國,振其雕敝,以昭皇仁。”詔曰:“可。”
二十九年二月,兵部覆奏經督條陳七事:“一,練兵士。麗人鷙悍耐寒苦,而長衫大袖,訓練無方,宜以束伍之法教之。一,守衝要。朝鮮三面距海,釜山與對馬相望,巨濟次之,宜各守以重兵,並蔚山、開山等處皆宜戍守。一,修險隘。王京北倚叢山,南環滄海。忠州左右烏、竹二嶺,羊腸繞曲,有一夫當關之險。今營壘遺址尚存,亟宜修葺。一,建城池。朝鮮八道,十九無城。平壤西北鴨、浿二江,俱南通海。倘倭別遣一旅佔據平壤,則王京聲援斷絕,皆應修築屯聚。一,造器械。倭戰便陸不便海,以船制重大,不利攻擊。今準福唬造百十艘爲奇兵,並添造神機百子火箭。一,訪異材。朝鮮貴世官,賊世役,一切禁錮,往往走倭走敵,爲本國患,宜破格搜採。一,修內治。國家東南臨海,以登、旅爲門戶,鎮江爲咽喉,應援之兵,不宜盡撤。我自固,亦所以固朝鮮也。”詔朝鮮刻勵以行。九月,奏所頒誥命冕服遭變淪失,祈補給,從之。
時倭國內亂,對馬島主平義智悉遣降人還朝鮮,遺書乞和,且揚言秀吉將家康將輸糧數十萬石爲軍興資,以脅朝鮮。朝鮮與對馬島一水相望,島地不產五穀,資米於朝鮮。兵興後,絕開市,因百計脅款。秀吉死,我軍盡撤,朝鮮畏倭滋甚。欲與倭通款,又懼開罪中國。十二月,昖以島倭求款來請命。兵部以事難遙度,令總督世德酌議,詔可。三十年十一月,昖言倭使頻來要挾和款,兵端漸露,乞選將率兵,督同本國訓練修防。帝曰:“曾留將士教習,成法具在,無容再遣。因命其使臣齎敕誡勵。三十三年九月,昖復請封琿爲世子,禮部仍執立長之議。三十五年四月,昖以家康求和來告,兵部議聽王自計而已。由是和款不絕,後三年始畫開市之事。
三十六年,昖卒。光海君琿自稱署國事,追陪臣來訃,且請諡。帝惡其擅,不允,令該國臣民公義以聞。時我大清兵征服各部,漸近朝鮮。兵部議令該王大修武備,整飭邊防,並請敕遼左督撫鎮臣,遣官宣達毋相侵犯之意。從之。十月,封琿爲國王,從其臣民請也。三十七年二月,諡昖曰昭敬,遣官賜琿及妃柳氏誥命。
初,朝鮮失守,賴中國力得復,倭棄釜山遁。然陰謀啓疆,爲患不已。於是海上流言倭圖釜山,朝鮮與之通。四十一年九月,總兵官楊宗業以聞。琿疏辨,詔慰解之。
四十二年四月,奏請追封生母金氏。禮部按《會典》,嫡母受封而生母先亡者得追贈,乃命封爲國王次妃。四十三年十一月,表賀冬至,因奏買回《吾學編》、《弇山堂別集》等書,載本國事與《會典》乖錯,乞改正。禮部言:“野史不足憑。今所請恥與逆黨同譏,宜憫其誠,宣付史館。”報可。初,琿爲生母已得封,至是復祈給冠服。禮臣以金氏側室,禮有隆殺,執不可。四十五年正月,琿請至再,帝以琿屢次懇陳,勉從之。
四十七年,楊鎬督馬林、杜鬆、劉綎等出師,爲我大清兵所敗。朝鮮助戰兵將,或降或戰死。琿告急,詔加優恤。十一月,兵部覆:朝鮮入貢之道,宜添兵防守。詔鎮江等處設兵將,令經略熊廷弼調委。四十八年正月,琿奏:“敵兵八月中攻破北關,金臺吉自焚,白羊出降。鐵嶺之役,蒙古宰賽亦爲所滅。聞其國謀議以朝鮮、北關、宰賽皆助兵南朝,今北關、宰賽皆滅,不可使朝鮮獨存。又聞設兵牛毛寨、萬遮嶺,欲略寬奠、鎮江等處。寬奠、鎮江與昌城、義州諸堡隔水相望,孤危非常。敵若從靉陽境上鴉鶻關取路繞出鳳凰城裏,一日長驅,寬鎮、昌城俱莫自保。內而遼左八站,外而東江一城,彼此隔斷,聲援阻絕,可爲寒心。望速調大兵,共爲掎角,以固邊防。”時遼鎮塘報稱朝鮮與大清講和,朝議遂謂琿陽衡陰順,宜遣官宣諭,或命將監護,其說紛拿。琿疏辨:“二百年忠誠事大,死生一節。”詞極剴摯。禮、兵二部請降敕令曉諭,以安其心。帝是其議,然敕令陪臣往,不遣官也。
天啓元年八月,改朝鮮貢道,自海至登州,直達京師。時毛文龍以總兵鎮皮島,招集逃民爲兵,而仰給於朝鮮。十一月,琿奏力難饋餉,乞循萬曆東征例,發運山東粟,從之。三年四月,國人廢琿而立其侄綾陽君倧,以昭敬王妃之命權國事,令議政府移文督撫轉奏,文龍爲之揭報。登州巡撫袁可立上言:“琿果不道,宜聽太妃具奏,以待中國更立。”疏留中。八月,王妃金氏疏請封倧,禮部尚書林堯俞言:“朝鮮廢立之事,內外諸臣抒忠發憤,有謂宜聲罪致討者,有謂勿遽討且受方貢核顛末者,或謂當責以大義,察輿情之向背者,或謂當令倧討敵自洗者,衆論鹹有可採。其謂琿實悖德,倧討叛臣以赤心奉朝廷者,惟文龍一人耳。皇上奉天討逆,扶植綱常,此正法也。毋亦念彼素稱恭順,迥異諸裔,則更遣貞士信臣,會同文龍,公集臣民,再四詢訪。勘辨既明,再請聖斷。”報可。十二月,禮部覆上言:“臣前同兵部移諮登撫,並札毛師,遣官往勘。今據申送彼國公結十二道,自宗室至八道臣民共稱倧爲恭順。且彼之陪臣相率哀籲,謂當此危急之秋,必須君國之主。乞先頒敕諭,令倧統理國事,仍令發兵索賦,同文龍設伏出奇,俟漸有次第,始遣重臣往正封典。庶幾字小之中,不失固圉之道。”從之。四年四月,封倧爲國王。
五年十二月,文龍報:“朝鮮逆黨李適、韓明璉等起兵昌城,直趨王京,被臣擒獲。餘孽韓潤、鄭梅等竄入建州,有左議府尹義立約爲內應,期今冬大舉犯朝鮮。臣已諮國王防守,暫移鐵山之衆就雲從島柴薪。”登萊巡撫武之望奏:“毛帥自五月以來,營室於須彌,所謂雲從島是也。今十月又徙兵民商賈以實之,而鐵山之地空矣。故朝鮮各道疑其有逼處之嫌,甚至布兵以防禦之。今鎮臣所稱李適等之叛,尹義立之內應,臣等微聞之,而未敢遽信焉。信之則益重鮮人之疑,不信則恐貽後來之患。”兵部言:“牽制敵國者,朝鮮也;聯屬朝鮮者,毛鎮也;駕馭毛鎮者,登撫也。今撫臣與鎮臣不和,以至鎮臣與屬國不和,大不利。”帝乃飭勉鎮撫同心,而韓潤、尹義立等令朝鮮自處。倧又請撤遼民安插中土,兵部言:“遼人去留,文龍是視。文龍一日不去,則遼人一日不離。鮮人驅之入島可也,驅之離島不可也。宜令鎮臣將遼民盡刷過島,登撫刻期運糧朝鮮,量行救振,以資屯牧。”帝是之。
六年十月,倧上疏曰:
皇朝之於小邦,覆幬之恩,視同服內。頃遭昏亂,潛通敵國,皇天震怒,降黜厥命。臣自權署之初,不敢遑寧,即命陪臣張晚爲帥,李適副之,付以國中精銳,進屯寧邊,一聽毛鎮節制,以候協剿之期。而適重兵在握,潛蓄覬覦,遂與龜城府使明璉舉兵內叛,直犯京城。晚收餘兵躡其後,與京輔官兵表裏夾攻,賊皆授首,而西邊軍實及列鎮儲偫罄於是役矣。
毛鎮當全遼淪沒之後,孤軍東渡,寄寓海上,招集遼民前後數十萬,亦小邦所仰藉也。顧以封疆多故,土瘠民貧,內供本國之軍需,外濟鎮兵之待哺,生谷有限,支給實難。遼民迫於飢餒,散佈村落,強者攫奪,弱者丐乞。小邦兵民被撓不堪,拋棄鄉邑,轉徙內地。遼民逐食,亦隨而入。自昌、義以南,安、肅以北,客居六七,主居三四。曏者將此情形具奏,見兵部題覆處分已定,何敢再幹。
至韓潤及弟潭系逆賊明璉子侄,亡命潛逃,因而勾引來寇。賊既叛國而去,制命已不在臣。尹義立曾任判書,本非議政。頃年差爲毛鎮接伴官,不稱任使,褫職歸家,並無怨叛之事。毛鎮據王仲保等所訴,都無實事。意必有讒邪之臣,欺妄督撫,以售其交構之計者。
毛帥久鎮海外,臣與周旋已近十稔。雖餼牽將竭,彼此俱困,而情誼之殷,實無少損。且其須彌之遷,直爲保護累重,將以就便芻薪。一進一退,兵家常事。訛言噂沓,本不介意。竊見部撫移諮曰“虞其逼處”,曰“驅其民,驅其帥”,甚至有“布兵以防,屬國攜貳”之語,似海外情事,未盡諒悉。臣之請刷遼民,因力不足濟,初非慮及逼處也。臣方與毛鎮同心一力,建功報主,豈敢有一毫猜防意乎。
帝報曰:“王和協東鎮,愛戴中朝,忠貞之忱,溢乎言表。鎮軍久懸,鮮、遼雜處。久客累主,生寡食多。微王言,朕有不坐照萬里之外者。然毛帥在中朝爲牽制之師,在王國則脣齒之形也。海上芻輓,已令該部區畫,刻期運濟。逃難邊民,亦令毛帥悉心計處,俾無重爲王累。傳訛之言,未足介懷,併力一心,王其勉之。”
七年三月,兵部上文龍揭言:“麗官、麗人招敵攻鐵山,傷我兵千人,殺麗兵六萬,焚糧百餘萬,敵遂移兵攻麗矣。”帝敕文龍速相機應援。登撫李嵩奏:“朝鮮叛臣韓潤等引敵入安州,節度使南以興自焚死,中國援兵都司王三桂等俱陣亡。”既復奏:“義州及郭山、凌漢、山城俱破,平壤、黃州不戰自潰,敵兵直抵中和,遊騎出入黃、鳳之間,又分向雲從,攻掠毛帥,國王及士民遷於江華以避難。”時大清兵所至輒下,朝鮮列城望風奔潰,乃遣使諭倧。倧輸款,遂班師。九月,倧奏被兵情形。時熹宗崩,莊烈帝嗣位,優詔勵勉焉。
崇禎二年,改每歲兩貢爲一貢。先是,遼路阻絕,貢使取道登、萊,已十餘年矣。自袁崇煥督師,題改覺華,迂途冒險,其國屢請復故。至是遣戶曹判書鄭鬥源從登海來,移書登撫孫元化,屬其陳請。元化委官伴送,仍疏聞。帝以水路既有成命,改途嫌於自便,不許。是年六月,督師袁崇煥殺平遼將軍左都督毛文龍於雙島。六年六月,倧遺書總兵黃龍言:“文龍舊將孔有德、耿仲明率士卒二萬投順大清,向朝鮮徵糧。本國以有德等曩在皮島爲本國患,故未之應。”龍以聞。十年正月,太宗文皇帝親征朝鮮,責其渝盟助明之罪,列城悉潰。朝鮮告急,命總兵陳洪範調各鎮舟師赴援。三月,洪範奏官兵出海。越數日,山東巡撫顏繼祖奏屬國失守,江華已破,世子被擒,國王出降。今大治舟艦,來攻皮島、鐵山,其鋒甚銳。宜急敕沈世魁、陳洪範二鎮臣,以堅守皮島爲第一義。帝以繼祖不能協圖匡救,切責之。亡何,皮島併爲大清兵所破,朝鮮遂絕,不數載而明亦亡矣。朝鮮在明雖稱屬國,而無異域內。故朝貢絡繹,錫賚便蕃,殆不勝書,止著其有關治亂者於篇。至國之風土物產,則具載前史,茲不復錄。
《明史》卷二百五十二 列傳第一百四十原文鑑賞
《明史》卷二百二十三 列傳第一百十一原文鑑賞
《明史》卷二百七十二 列傳第一百六十原文鑑賞
《明史》卷二百四十九 列傳第一百三十七原文鑑賞
《明史》卷二百七十八 列傳第一百六十六原文鑑賞
《明史》 卷二百二十七 列傳第一百十五原文鑑賞
《明史》卷二百六十二 列傳第一百五十原文鑑賞
《明史》卷二百六十八 列傳第一百五十六原文鑑賞
《明史》卷二百三十三 列傳第一百二十一原文鑑賞
《明史》卷二百四十五 列傳第一百三十三原文鑑賞
《明史》 卷二百七十四 列傳第一百六十二原文鑑賞
《明史》 卷二百二十七 列傳第一百十五原文鑑賞
《明史》卷二百四十四 列傳第一百三十二原文鑑賞
《明史》卷二百四十四 列傳第一百三十二原文鑑賞
《明史》卷二百四十七 列傳第一百三十五原文鑑賞
《明史》卷二百二十九 列傳第一百十七原文鑑賞
《明史》卷二百六十四 列傳第一百五十二原文鑑賞
《明史》卷三百四 列傳第一百九十二原文鑑賞
東宮福晉說送就送?皇太極是怎麼想的?
俗話說寧娶寡婦,不娶生妻 古人說的生妻是什麼樣的女人
方士是什麼?歷史上有哪些皇帝是被方士害死的?
德川幕府後期學術思想有着怎樣的進步?分別是哪些方面
張繡殺曹操兒子,最後是什麼結局?
李瑱:唐玄宗李隆基第二十七子,封爲恆王,信仰道教
《舊唐書》·列傳卷六十一篇講述了哪些故事?
古代城池久攻不下 古人爲什麼不直接繞道走
揭祕唐朝的女人爲何喜歡坦胸露乳?
歷史上最偉大的10大戰神:孫子躋身前三!!
袁顗的侄子:袁彖的生平簡介
老子《道德經》:第七十八章賞析以及其延伸閱讀
“六朝遺事” ——苦情而又堅強
流沙吃人嗎?掙扎並不會在流沙中溺死嗎
《星漢燦爛》三個男人都愛少商,爲何她選擇了樓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