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史之《明史》卷八十六 志第六十二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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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渠四
○運河下 海運
江南運河,自杭州北郭務至謝村北,爲十二里洋,爲塘棲,德清之水入之。逾北陸橋入崇德界,過鬆老抵高新橋,海鹽支河通之。繞崇德城南,轉東北,至小高陽橋東,過石門塘,折而東,爲王灣。至皁林,水深者及丈。過永新,入秀水界,逾陡門鎮,北爲分鄉鋪,稍東爲繡塔。北由嘉興城西轉而北,出杉青三閘,至王江涇鎮,松江運艘自東來會之。北爲平望驛,東通鶯脰湖,湖州運艘自西出新興橋會之。北至鬆陵驛,由吳江至三裏橋,北有震澤,南有黃天蕩,水勢澎湃,夾浦橋屢建。北經蘇州城東鮎魚口,水由塘入之。北至楓橋,由射瀆經滸墅關,過白鶴鋪,長洲、無錫兩邑之界也。錫山驛水僅浮瓦礫。過黃埠,至洛社橋,江陰九里河之水通之。西北爲常州,漕河舊貫城,入東水門,由西水門出。嘉靖末防倭,改從南城壕。江陰,順塘河水由城東通丁堰,沙子湖在其西南,宜興鍾溪之水入之。又西,直瀆水入之,又西爲奔牛、呂城二閘,常、鎮界其中,皆有月河以佐節宣,後並廢。其南爲金壇河,溧陽、高淳之水出焉。丹陽南二十里爲陵口,北二十五里爲黃泥壩,舊皆置閘。練湖水高漕河數丈,一由三思橋,一由仁智橋,皆入運。北過丹徒鎮有豬婆灘,多軟沙。丹徒以上運道,視江潮爲盈涸。過鎮江,出京口閘,閘外沙堵延袤二十丈,可藏舟避風,由此浮於江,與瓜步對。自北郭至京口首尾八百餘裏,皆平流。歷嘉而蘇,衆水所聚,至常州以西,地漸高仰,水淺易泄,盈涸不恆,時浚時壅,往往兼取孟瀆、德勝兩河,東浮大江,以達揚泰。
洪武二十六年嘗命崇山侯李新開溧水胭脂河,以通浙漕,免丹陽輸挽及大江風濤之險。而三吳之粟,必由常、鎮。三十一年浚奔牛、呂城二壩河道。
永樂間,修練湖堤。即命通政張璉發民丁十萬,浚常州孟瀆河,又浚蘭陵溝,北至孟瀆河閘,六千餘丈,南至奔牛鎮,千二百餘丈。已,復浚鎮江京口、新港及甘露三港,以達於江。漕舟自奔牛溯京口,水涸則改從孟瀆右趨瓜洲,抵白塔,以爲常。
宣德六年從武進民請,疏德勝新河四十里。八年,工竣。漕舟自德勝北入江,直泰興之北新河。由泰州壩抵揚子灣入漕河,視白塔尤便。於是漕河及孟瀆、德勝三河並通,皆可濟運矣。
正統元年,廷臣上言:“自新港至奔牛,漕河百五十里,舊有水車卷江潮灌注,通舟溉田。請支官錢置車。”詔可。然三河之入江口,皆自卑而高,其水亦更迭盈縮。八年,武進民請浚德勝及北新河。浙江都司蕭華則請浚孟瀆。巡撫周忱定議浚兩河,而罷北新築壩。白塔河之大橋閘以時啓閉,而常、鎮漕河亦疏浚焉。
景泰間,漕河復淤,遂引漕舟盡由孟瀆。三年,御史練綱言:“漕舟從夏港及孟瀆出江,逆行三百里,始達瓜洲。德勝直北新,而白塔又與孟瀆斜直,由此兩岸橫渡甚近,宜大疏淤塞。”帝命尚書石璞措置。會有請鑿鎮江七里港,引金山上流通丹陽,以避孟瀆險者。鎮江知府林鶚以爲迂道多石,壞民田墓多,宜浚京口閘、甘露壩,道里近,功力省。乃從鶚議。浙江參政胡清又欲去新港、奔牛等壩,置石閘以蓄泉。亦從其請。而浚德勝河與鑿港之議俱寢。然石閘雖建,蓄水不能多,漕舟仍入孟瀆。
天順元年,尚寶少卿凌信言,糧艘從鎮江裏河爲便。帝以爲然,命糧儲河道都御史李秉通七里港口,引江水注之,且浚奔牛、新港之淤。巡撫崔恭又請增置五閘。至成化四年,閘工始成。於是漕舟盡由裏河,其入二河者,回空之艘及他舟而已。定製,孟瀆河口與瓜、儀諸港俱三年一浚。孟瀆寬廣不甚淤,裏河不久輒涸,則又改從孟瀆。
弘治十七年,部臣復陳夏港、孟瀆遠浮大江之害,請亟浚京口淤,而引練湖灌之。詔速行。正德二年復開白塔河及江口、大橋、潘家、通江四閘。十四年從督漕都御史臧鳳言,浚常州上下里河,漕舟無阻者五十餘載。
萬曆元年又漸涸,復一浚之。歲貢生許汝愚上言:“國初置四閘:曰京口,曰丹徒,防三江之涸;曰呂城,曰奔牛,防五湖之泄。自丹陽至鎮江蓄爲湖者三:曰練湖,曰焦子,曰杜墅。歲久,居民侵種,焦、杜二湖俱涸,僅存練湖,猶有侵者。而四閘俱空設矣。請浚三湖故址通漕。”總河傅希摯言:“練湖已浚,而焦子、杜墅源少無益。”其議遂寢。未幾,練湖復淤淺。
五年,御史郭思極、陳世寶先後請復練湖,浚孟瀆。而給事中湯聘尹則請於京口旁別建一閘,引江流內注,潮長則開,縮則閉。御史尹良任又言:“孟瀆渡江入黃家港,水面雖闊,江流甚平,由此抵泰興以達灣頭、高郵僅二百餘裏,可免瓜、儀不測之患。至如京口北渡金山而下,中流遇風有漂溺患,宜挑甘露港夾岸洲田十餘裏,以便回泊。”御史林應訓又言:“自萬緣橋抵孟瀆,兩厓陡峻,雨潦易圮,且江潮涌沙,淤塞難免。宜於萬緣橋、黃連樹各建閘以資蓄泄。”又言:“練湖自西晉陳敏遏馬林溪,引長山八十四溪之水以溉雲陽,堤名練塘,又曰練河,凡四十里許。環湖立涵洞十三。宋紹興時,中置橫埂,分上下湖,立上、中、下三閘。八十四溪之水始經辰溪衝入上湖,復由三閘轉入下湖。洪武間,因運道澀,依下湖東堤建三閘,借湖水以濟運,後乃漸堙。今當盡革侵佔,復浚爲湖。上湖四際夾阜,下湖東北臨河,原埂完固,惟應補中間缺口,且增筑西南,與東北相應。至三閘,惟臨湖上閘如故,宜增建中、下二閘,更設減水閘二座,界中、下二閘間。共革田五千畝有奇,塞沿堤私設涵洞,止存其舊十三處,以宣泄湖水。冬春即閉塞,毋得私啓。蓋練湖無源,惟藉瀦蓄,增堤啓閘,水常有餘,然後可以濟運。臣親驗上湖地仰,八十四溪之水所由來,懼其易泄;下湖地平衍,僅高漕河數尺,又常懼不盈。誠使水裕堤堅,則應時注之,河有全力矣。”皆下所司酌議。
十三年,鎮江知府吳捴謙復言:“練湖中堤宜飭有司春初即修,以防沖決,且禁勢豪侵佔。”從之。十七年浚武進橫林漕河。
崇禎元年,浚京口漕河。五年,太常少卿姜志禮建《漕河議》,言:“神廟初,先臣寶著《漕河議》,當事採行,不開河而濟運者二十餘年。後復佃湖妨運,歲累畚鍤。故老有言,“京口閘底與虎丘塔頂平”,是可知挑河無益,蓄湖爲要也。今當革佃修閘,而高築上下湖圍埂,蓄水使深。且漕河閘座非僅京口、呂城、新閘、奔牛數處而已,陵口、尹公橋、黃泥壩、新豐、大犢山節節有閘,皆廢去,並宜修建。而運道支流如武進洞子河、連江橋河、扁擔河,丹陽簡橋河、陳家橋河、七裏橋河、丁議河、越瀆河,勝村溪之大壩頭,丹陽甘露港南之小閘口,皆應急修整。至奔牛、呂城之北,各設減水閘。歲十月實以土,商民船盡令盤壩。此皆舊章所當率由。近有欲開九曲河,使運船竟從泡港閘出江,直達揚子橋,以免瓜洲啓閘稽遲者,試而後行可也。回空糧艘及官舫,宜由江行,而於河莊設閘啓閉。數役並行,漕事乃大善矣。”議不果行。
江漕者,湖廣漕舟由漢、沔下潯陽,江西漕舟出章江、鄱陽而會於湖口,暨南直隸寧、太、池、安、江寧、廣德之舟,同浮大江,入儀真通江閘,以溯淮、揚入閘河。瓜、儀之間,運道之咽喉也。洪武中,餉遼卒者,從儀真上淮安,由鹽城泛海;餉樑、晉者,亦從儀真赴淮安,盤壩入淮。江口則設壩置閘,凡十有三。浚揚子橋河至黃泥灣九千餘丈。永樂間,浚儀真清江壩、下水港及夾港河,修沿江堤岸。洪熙元年浚儀真壩河,後定製儀真壩下黃泥灘、直河口二港及瓜洲二港、常州之孟瀆河皆三年一浚。宣德間,從侍郎趙新、御史陳祚請,浚黃泥灘、清江閘。成化中,建閘於儀真通江河港者三,江都之留潮通江者二。已而通江港塞。弘治初,復開之,既又於總港口建閘蓄水。儀真、江都二縣間,有官塘五區,築閘蓄水,以溉民田,豪民佔以爲業,真、揚之間運道阻梗。嘉靖二年,御史秦鉞請復五塘。從之。萬曆五年,御史陳世寶言:“儀真江口,去閘太遠,請於上下十數丈許增建二閘,隨湖啓閉,以截出江之船,盡令入閘,庶免遲滯。”疏上,議行。
白塔河者,在泰州。上通邵伯,下接大江,斜對常州孟瀆河與泰興北新河,皆浙漕間道也。自陳瑄始開。宣德間,從趙新、陳祚請,命瑄役夫四萬五千餘人浚之,建新閘、潘家莊、大橋、江口四閘。正統四年,水潰閘塞,都督武興因閉不用,仍自瓜洲盤壩。瓜洲之壩,洪武中置,凡十五,列東西二港間。永樂間,廢東壩爲廠,以貯材木,止存西港七壩。漕舟失泊,屢遭風險。英宗初年,乃復浚東港。既而巡撫周忱築壩白塔河之大橋閘,以時啓閉,漕舟稍分行。自鎮江裏河開浚,漕舟出甘露、新港,徑渡瓜洲;而白塔、北新,皆以江路險遠,舍而不由矣。
衛漕者,即衛河。源出河南輝縣,至臨清與會通河合,北達天津。自臨清以北皆稱衛河。詳具本《志》。
白漕者,即通濟河。源出塞地,經密雲縣霧靈山,爲潮河川。而富河、罾口河、七渡河、桑乾河、三里河俱會於此,名曰白河。南流經通州,合通惠及榆、渾諸河,亦名潞河。三百六十里,至直沽會衛河入海,賴以通漕。楊村以北,勢若建瓴,底多淤沙。夏秋水漲苦潦,冬春水微苦澀。衝潰徙改頗與黃河同。耎兒渡者,在武清、通州間,尤其要害處也。自永樂至成化初年,凡八決,輒發民夫築堤。而正統元年之決,爲害尤甚,特敕太監沐敬、安遠侯柳溥、尚書李友直隨宜區畫,發五軍營卒五萬及民夫一萬築決堤。又命武進伯朱冕、尚書吳中役五萬人,去河西務二十里鑿河一道,導白水入其中。二工並竣,人甚便之,賜河名曰通濟,封河神曰通濟河神。先是,永樂二十一年築通州抵直沽河岸,有沖決者,隨時修築以爲常。迨通濟河成,決岸修築者亦且數四。萬曆三十一年從工部議,挑通州至天津白河,深四尺五寸,所挑沙土即築堤兩岸,著爲令。
大通河者,元郭守敬所鑿。由大通橋東下,抵通州高麗莊,與白河合,至直沽,會衛河入海,長百六十里有奇。十里一閘,蓄水濟運,名曰通惠。又以白河、榆河、渾河合流,亦名潞河。洪武中漸廢。
永樂四年八月,北京行部言:“宛平昌平西湖、景東牛欄莊及青龍華家甕山三閘,水沖決岸。”命發軍民修治。明年復言:“自西湖、景東至通流,凡七閘,河道淤塞。自昌平東南白浮村至西湖、景東流水河口一百里,宜增置十二閘。”從之。未幾,閘俱堙,不復通舟。
成化中,漕運總兵官楊茂言:“每歲自張家灣舍舟,車轉至都下,僱值不貲。舊通惠河石閘尚存,深二尺許,修閘瀦水,用小舟剝運便。”又有議於三里河從張家灣煙墩橋以西疏河泊舟者。下廷臣集議,遣尚書楊鼎、侍郎喬毅相度。上言:“舊閘二十四座,通水行舟。但元時水在宮牆外,舟得入城內海子灣。今水從皇城金水河出,故道不可復行。且元引白浮泉往西逆流,今經山陵,恐妨地脈。又一畝泉過白羊口山溝,兩水衝截難引。若城南三里河舊無河源,正統間修城壕,恐雨多水溢,乃穿正陽橋東南窪下地,開壕口以泄之,始有三里河名。自壕口八里,始接渾河。舊渠兩岸多廬墓,水淺河窄,又須增引別流相濟。如西湖草橋源出玉匠局、馬跑等地,泉不深遠。元人曾用金口水,洶涌沒民舍,以故隨廢。惟玉泉、龍泉及月兒、柳沙等泉,皆出西北,循山麓而行,可導入西湖。請浚西湖之源,閉分水清龍閘,引諸泉水從高梁河,分其半由金水河出,餘則從都城外壕流轉,會於正陽門東。城壕且閉,令勿入三里河並流。大通橋閘河隨旱澇啓閉,則舟獲近倉,甚便。”帝從其議。方發軍夫九萬修浚,會以災異,詔罷諸役。所司以漕事大,乃命四萬人浚城壕,而西山、玉泉及抵張家灣河道,則以漸及焉。越五年,乃敕平江伯陳銳,副都御史李裕,侍郎翁世資、王詔督漕卒浚通惠河,如鼎、毅前議。明年六月,工成,自大通橋至張家灣渾河口六十餘裏,浚泉三,增閘四,漕舟稍通。然元時所引昌平三泉俱遏不行,獨引一西湖,又僅分其半,河窄易盈涸。不二載,澀滯如舊。正德二年嘗一浚之,且修大通橋至通州閘十有二,壩四十有一。
嘉靖六年,御史吳仲言:“通惠河屢經修復,皆爲權勢所撓。顧通流等八閘遺蹟俱存,因而成之,爲力甚易,歲可省車費貲二十餘萬。且歷代漕運皆達京師,未有貯國儲於五十里外者。”帝心以爲然,命侍郎王軏、何詔及仲偕相度。軏等言:“大通橋地形高白河六丈餘,若浚至七丈,引白河達京城,諸閘可盡罷,然未易議也。計獨浚治河閘,但通流閘在通州舊城中,經二水門,南浦、土橋、廣利三閘皆闤闠衢市,不便轉挽。惟白河濱舊小河廢壩西,不一里至堰水小壩,宜修築之,使通普濟閘,可省四閘兩關轉搬力。”而尚書桂萼言不便,請改修三里河。帝下其疏於大學士楊一清、張璁。一清言:“因舊閘行轉搬法,省運軍勞費,宜斷行之。”璁亦言:“此一勞永逸之計,萼所論費廣功難。”帝乃卻萼議。
明年六月,仲報河成,因疏五事,言:“大通橋至通州石壩,地勢高四丈,流沙易淤,宜時加浚治。管河主事宜專委任,毋令兼他務。官吏、閘夫以罷運裁減,宜復舊額。慶豐上閘、平津中閘今已不用,宜改建通州西水關外。剝船造費及遞歲修艌,俱宜酌處。”帝以先朝屢勘行未即功,仲等四閱月工成,詔予賞,悉從其所請。仲又請留督工郎中何棟專理其事,爲經久計。從之。九年擢棟右通政,仍管通惠河道。是時,仲出爲處州知府,進所編《通惠河志》。帝命送史館,採入《會典》,且頒工部刊行。自此漕艘直達京師,迄於明末。人思仲德,建祠通州祀之。
薊州河者,運薊州官軍餉道也。明初,海運餉薊州。天順二年,大河衛百戶閔恭言:“南京並直隸各衛,歲用旗軍運糧三萬石至薊州等衛倉,越大海七十餘裏,風濤險惡。新開沽河,北望薊州,正與水套、沽河直,袤四十餘裏而徑,且水深,其間阻隔者僅四之一,若穿渠以運,可無海患。”下總兵都督宋勝、巡按御史李敏行視可否。勝等言便,遂開直沽河。闊五丈,深丈五尺。成化二年一浚,二十年再浚,並浚鴉鴻橋河道,造豐潤縣海運糧儲倉。正德十六年,運糧指揮王瓚言:“直沽東北新河,轉運薊州,河流淺,潮至方可行舟。邊關每匱餉,宜浚使深廣。”從之。初,新河三歲一浚。嘉靖元年易二歲,以爲常。十七年浚殷留莊大口至舊倉店百十六裏。
豐潤環香河者,浚自成化間,運粟十餘萬石以餉薊州東路者也。後堙廢,餉改薊州給,大不便。嘉靖四十五年從御史鮑承蔭請,復之,且建三閘於北濟、張官屯、鴉鴻橋以瀦水。
昌平河,運諸陵官軍餉道也。起鞏華城外安濟橋,抵通州渡口。袤百四十五里,其中淤淺三十里難行。隆慶六年大浚,運給長陵等八衛官軍月糧四萬石,遂成流通。萬曆元年復疏鞏華城外舊河。
海運,始於元至元中。伯顏用朱清、張瑄運糧輸京師,僅四萬餘石。其後日增,至三百萬餘石。初,海道萬三千餘裏,最險惡,既而開生道,稍徑直。後殷明略又開新道,尤便。然皆出大洋,風利,自浙西抵京不過旬日,而漂失甚多。
洪武元年,太祖命湯和造海舟,餉北征士卒。天下既定,募水工運萊州洋海倉粟以給永平。後遼左及迤北數用兵,於是靖海侯吳禎、延安侯唐勝宗、航海侯張赫、舳艫侯朱壽先後轉遼餉,以爲常。督江、浙邊海衛軍大舟百餘艘,運糧數十萬。賜將校以下綺帛、胡椒、蘇木、錢鈔有差,民夫則復其家一年,溺死者厚恤。三十年,以遼東軍餉贏羨,第令遼軍屯種其地,而罷海運。
永樂元年,平江伯陳瑄督海運糧四十九萬餘石,餉北京、遼東。二年,以海運但抵直沽,別用小船轉運至京,命於天津置露囤千四百所,以廣儲蓄。四年定海陸兼運。瑄每歲運糧百萬,建百萬倉於直沽尹兒灣城。天津衛籍兵萬人戍守。至是,命江南糧一由海運,一由淮、黃,陸運赴衛河,入通州,以爲常。陳瑄上言:“嘉定瀕海,當江流之衝,地平衍,無大山高嶼。海舟停泊,或值風濤,觸堅膠淺輒敗。宜於青浦築土爲山,立堠表識,使舟人知所避,而海險不爲患。”詔從之。十年九月,工成。方百丈,高三十餘丈。賜名寶山。御製碑文紀之。
十三年五月復罷海運,惟存遮洋一總,運遼、薊糧。正統十三年減登州衛海船百艘爲十八艘,以五艘運青、萊、登布花鈔錠十二萬餘斤,歲賞遼軍。
成化二十三年,侍郎丘浚進大學衍義補,請尋海運故道與河漕並行,大略言:“海舟一載千石,可當河舟三,用卒大減。河漕視陸運費省什三,海運視陸省什七,雖有漂溺患,然省牽卒之勞、駁淺之費、挨次之守,利害亦相當。宜訪素知海道者,講求勘視。”其說未行。弘治五年,河決金龍口,有請復海運者,朝議弗是。
嘉靖二年,遮洋總漂糧二萬石,溺死官軍五十餘人。五年停登州造船。二十年,總河王以旂以河道梗澀,言:“海運雖難行,然中間平度州東南有南北新河一道,元時建閘直達安東,南北悉由內洋而行,路捷無險,所當講求。”帝以海道迂遠,卻其議。三十八年,遼東巡撫侯汝諒言:“天津入遼之路,自海口至右屯河通堡不及二百里,其中曹泊店、月坨桑、姜女墳、桃花島皆可灣泊。”部覆行之。四十五年,順天巡撫耿隨朝勘海道,自永平西下海,百四十五里至紀各莊,又四百二十六裏至天津,皆傍岸行舟。其間開洋百二十里,有建河、糧河、小沽、大沽河可避風。初允其議,尋以御史劉翾疏沮而罷。是年,從給事中胡應嘉言,革遮洋總。
隆慶五年,徐、邳河淤,從給事中宋良佐言,復設遮洋總,存海運遺意。山東巡撫樑夢龍極論海運之利,言:“海道南自淮安至膠州,北自天津至海倉,島人商賈所出入。臣遣卒自淮、膠各運米麥至天津,無不利者。淮安至天津三千三百里,風便,兩旬可達。舟由近洋,島嶼聯絡,雖風可依,視殷明略故道甚安便。五月前風順而柔,此時出海可保無虞。”命量撥近地漕糧十二萬石,俾夢龍行之。
六年,王宗沐督漕,請行海運。詔令運十二萬石自淮入海。其道,由雲梯關東北歷鷹遊山、安東衛、石臼所、夏河所、齊堂島、靈山衛、古鎮、膠州、鰲山衛、大嵩衛、行村寨,皆海面。自海洋所歷竹島、寧津所、靖海衛,東北轉成山衛、劉公島、威海衛,西曆寧海衛,皆海面。自福山之罘島至登州城北新海口沙門等島,西曆桑島、〈山母〉屺島,自〈山母〉屺西曆三山島、芙蓉島、萊州大洋、海倉口;自海倉西曆淮河海口、魚兒鋪,西北歷侯鎮店、唐頭塞;自侯鎮西北大清河、小清河海口,乞溝河入直沽,抵天津衛。凡三千三百九十里。
萬曆元年,即墨福山島壞糧運七艘,漂米數千石,溺軍丁十五人。給事、御史交章論其失,罷不復行。二十五年,倭寇作,自登州運糧給朝鮮軍。山東副使於仁廉復言:“餉遼莫如海運,海運莫如登、萊。蓋登、萊度金州六七百里,至旅順口僅五百餘裏,順風揚帆一二日可至。又有沙門、鼉磯、皇城等島居其中,天設水遞,止宿避風。惟皇城至旅順二百里差遠,得便風不半日可度也。若天津至遼,則大洋無泊;淮安至膠州,雖僅三百里,而由膠至登千里而遙,礁礙難行。惟登、萊濟遼,勢便而事易。”時頗以其議爲然,而未行也。四十六年,山東巡撫李長庚奏行海運,特設戶部侍郎一人督之,事具《長庚傳》。
崇禎十二年,崇明人沈廷揚爲內閣中書,復陳海運之便,且輯《海運書》五捲進呈。命造海舟試之。廷揚乘二舟,載米數百石,十三年六月朔,由淮安出海,望日抵天津。守風者五日,行僅一旬。帝大喜,加廷揚戶部郎中,命往登州與巡撫徐人龍計度。山東副總兵黃蔭恩亦上海運九議,帝即令督海運。先是,寧遠軍餉率用天津船赴登州,候東南風轉粟至天津,又候西南風轉至寧遠。廷揚自登州直輸寧遠,省費多。尋命赴淮安經理海運,爲督漕侍郎朱大典所沮,乃命易駐登州,領寧遠餉務。十六年加光祿少卿。福王時,命廷揚以海舟防江,尋命兼理糧務。南都既失,廷揚崎嶇唐、魯二王間以死。
當嘉靖中,廷臣紛紛議復海運,漕運總兵官萬表言:“在昔海運,歲溺不止十萬。載米之舟,駕船之卒,統卒之官,皆所不免。今人策海運輒主丘浚之論,非達於事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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